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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与老人

1999-02-24 来源:中华读书报  我有话说

布达太太过生日的时候,得到了几本书,其中,有一本是她外孙子送的关于中国的书,因为布达太太的外孙子娶了个中国媳妇。但即使不是这样,布达太太依然是要得到很多书的,如果她过生日或者正巧是圣诞节的话。

年届80的布达太太,眼睛还是很明亮,虽然她看什么时依然不得不戴上老花镜,但是,她对于读书可以说是孜孜不倦的。她的这种爱好可以说还不具有代表性,因为她丈夫那个圈子的读书会才更具有普遍的意义。因为,这种以退休老人为团体的定期读书会在德国比比皆是,而且老人也常常把它看作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事情。不是吗?当老人们不再为工作操劳时,他们的社交也便由此而减少了很多,而读书会,一方面是可以是大家同时欣赏一本有趣的好书,也能够使老人们借此机会聚聚会会。所以,这的确是一举多得的活动。

布达先生早年在邮电部门工作,还是一个地区的负责人。布达先生爱好广泛,年轻时参加过合唱团,还巡回演出过;后来,他又自学了石刻。他的家里至今还保存着他的石版画,有一家德国报纸为此还专门采访了他,并且刊登了他的作品,所以,布达先生还是远近知晓的名人呢!但是,老年的布达先生热衷的不是炫耀他的作品,而是定期去他的老同事老朋友们举办的读书会,并且他常常是读书会的主角,因为他浑厚的男中音总能把书读得有声有色,这对听众来说无疑是一种享受。久了,布达先生就成了固定的“读者”。

既然这已经成了布达先生生活中重要的内容,所以,每当他去读书会之前,布达先生都很正式地穿上西装,系上领带,像参加一个重要的活动那样严肃而认真。布达太太呢,每次都要在老伴儿西装革履的打扮前再审视一番,叮瞩他走路回来时路上小心,等等。

大约两到三个小时过去了,布达先生兴致勃勃地回到家来。一进门,就高声地对老伴介绍着这一天发生的事:读了哪些新的书,新的书读到了哪一个段落,下次该谁接着读下去;谁读的很有风度,谁没把小说的真正气氛渲染开来;碰见了哪个好久不见的朋友,哪位书会的成员病了或是哪一位老友去世了,而这个去世的老友几天前他们还在一起读书呢!待这一切都说过了,老人就像完成了一项什么重要的任务或是仪式那样,换回在家里的便装,靠在沙发上休息。

布达老人爱书,爱到了一种程度。比如有些欧洲或世界的著名风景地画册,上面还配有各种汽车、轮船以及自行车的旅行路线,他见了是一定要买的。明知道自己因年纪大这辈子再也没有可能亲眼去目睹那些美景,但他还是要和老伴一起欣赏。“没有亲眼看见固然是一种损失,但是,有了这些画册,这些集大成的画册,我们就像去了世界的那么多梦幻的地方游览;所以,我们也不会有太多的遗憾了。”布达先生这么达观地说。

布达先生有一个亲戚,叫瓦尔特,是布达太太的姐夫,不久前去世了。人们到他家去吊唁时,面对的是一壁惊人的书籍。它们在古色古香的书柜里被码得整整齐齐,而且像图书馆那样按年代和种类安排。有的,据瓦尔特太太介绍,已经有一个世纪长了,还是瓦尔特的上辈人留下的。翻开来,都是些现代人读不懂的字,像古字一样,有时需要人们去猜测。但是,教了一辈子书的瓦尔特先生却视这些为无上的至宝,有些书里还间或地夹有一两片读书心得,让瓦尔特太太看了很感动,犹如丈夫的音容笑貌还在一样。瓦尔特太太说,这些书代表着瓦尔特先生晚年的一部分。他的很多时间里,就坐在他们宽大的书房里读它们。现在瓦尔特先生故去了,太太视线很弱,无法去翻看它们,所以,作为独特的礼物,瓦尔特太太将其中的一部分送给了也是十分爱书的布达太太的孙子,这也算是继承了瓦尔特先生的珍贵遗产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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